2006年6月23日 星期五

葬禮



這是我第三次接觸到死亡...

第一次是國三基本學力測驗前的兩、三個禮拜,外公胃癌過世了。第二次則是高三上時,忽聞鄰居叔叔被他家隔壁賣豬肉的大叔砍死。

而第三次,也就是這一次,則是我家對面的阿婆肺癌過世。

這三次的「死亡」皆是發生在我周圍,但我卻對這次的「死亡」感觸特別深刻。




第一次面對所謂的「死亡」這麼一回事,是外公過世了。

也許是外公、外婆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分居了,而我總是跟外婆比較親,和外公比較生疏。也許是外公過世前的那一年,都因生病住院,很少見面。也許是那時我再過兩、三個禮拜即將面臨基測。

也許...是那時的我,無法體會悲傷。

不知為何,外公過世時,我一點都不感到難過,甚至連哭都沒有。

那時只是很單純的認為,就是「外公過世了」,這麼一回事罷了。我不懂為何我周圍的人哭的那麼傷心?有什麼事值得流淚嗎?因為外公死了?我只知道當時的我,冷靜到還不忘帶著課本到外公家去唸─為了不久後的基測。

這是我第一次面對死亡。



第二次面對死亡,是住在同條街上一位五金行的老闆,被他喝醉酒的鄰居失手砍死。

剎聞這消息,我腦中其實是一片空白的。不知道該對聽聞這件事的我,作出何種反應。我該悲傷嗎?該流淚嗎?因為那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鄰居啊?

我不禁自問,這件事對我將造成何種影響?好幾天,這件事都還是盤旋在我腦海。最後,我做出了結論,這件事對我沒有影響、跟我沒有關係。

五金行的叔叔被鄰居失手砍死,我的人生還是會繼續,所以我得到了一個結論──這件事,跟我沒有關係。

由於我是住宿生,所以週末假日有時會回家休息,回家的必經路上,都會經過那家五金行,而那五金行的老闆,每次都會和我打聲招呼、聊聊近況。

那次回家,我還是照往常般,習慣性的停下腳步,等待叔叔向我打招呼、問問我唸書累不累。
「嘿~妹妹,這麼晚才回到家喔?唸書很累喔?」「是阿...」才要回應的我,轉頭一看,發現向我打招呼的竟是叔叔的兒子。

是啊!我在想什麼,叔叔早就過世了,這我不是早就知道的嗎?轉頭看到老闆兒子的那瞬間,內心其實受到了不小的衝擊。

忽然間,我明白我失去了一個鄰居,失去一個我從小到大出門都會看到的鄰居,失去一個...我很熟悉的人...



第三次死亡,也就是這一次。對面的阿婆,肺癌去世了。

就在今天,7月23日舉辦公祭,而我則是負責幫忙收禮金的人。

得知這消息到今天,我非常的冷靜,也認為這是每個人必經的最後旅程,但在幫阿婆上香的時候,我卻無法壓下內心那股深沉的惆悵。

再也見不到了啊...一個天天都會見到面的人,再也看不到了嗎?冬天再也收不到阿婆親手編織的毛線帽了?阿婆再也無法到我家泡茶了?

這一切的答案,都會是肯定的。肯定的如此令人哀傷,令人無奈。



我想,我懂了。

其實,外公、五金行老闆的去世,並不是不會讓我感到傷心難過。而是,還不明瞭該珍惜什麼,所以無法深刻的體會到生命的逝去,有多麼的令人無法捉摸。

人,總是到失去後,才會發覺某些事物的重要性、存在性或必要性。



客廳角落擺了個花瓶,每天出門都會看到它。時間一久,花瓶上頭也自然而然覆了許多灰塵,卻也不會特別想去清掃,或是換掉花瓶。

有天回家時,突然發現那個花瓶不見了,詢問之下才知道小孩嬉鬧時打破,就丟了。

那時候,心中的滋味真難形容,既不是個特別貴重的花瓶,也沒有什麼特殊意義,它就只是純粹放在你每天出門時,都會看到的地方罷了。

如今出門時,看著那塊空缺,心中總感到不舒坦,再拿個東西擺上去,也不是原來的感覺了。



在我18歲的這個暑假,我想我了解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。

亡者失去了生命的同時,周圍的人,其實也同時失去一些東西。

而我失去的東西,恐怕會令我感嘆很久很久...